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被卖两次？
一个孩子怎么就不可能被卖两次。
这个天真的小丫头明显理解不了这个不太深奥的问题。
但是她这么可爱，害得公羊敛开始有调戏她的兴趣了。
反正被关在这里也没别的事做，对吧？
“呐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我，我叫丘水落，发大水的水，下落的落。”
这名字挺有文艺范。
“挺好听的名字啊？你妈妈给你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，怎么还会把你卖掉呢？”
“名字是爸爸起的。”
四五岁的小女孩，注意力发育的还不够好，话稍微说的长一点，她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。
“所以为什么要把你卖掉？”明明这句话才是重点。
但是小女孩似乎没有理解公羊敛的意思，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。
“爸爸说水落是期待有水落下的意思，水落出生的时候天很旱，没有雨，大家都要饿死了。”
公羊敛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左右小女孩想说什么，干脆就继续听下去了。
“但是水落很没用，就算水落叫水落，雨水也没有为水落落下。”
“水落的大哥去年饿死了，二哥……二哥似乎是还要再早一点来着，水落记不得了，还有姐姐从前几天开始也没再回过家了。”
“那天妈妈就把水落叫到她身边然后问水落想不想活下去，水落说自己还不想死来着。”
“然后妈妈就把水落卖掉了。”
“水落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把水落卖掉，把水落卖掉，和水落想不想死到底有什么关系？水落想不通。”
说到这里，小丫头突然定定的看着公羊敛。
“你是不是也和妈妈说了自己不想死，你说把妈妈把我们卖掉和我们不想死有什么关系呢？”
“……？！？”
什……什么跟什么？公羊敛张口结舌的看着她，这小丫头不会以为谁都和她一样是被亲妈卖给人贩子的吧？
丘水落小朋友把那张被泥沾得黑黑的小脸凑到公羊敛眼前，两个孩子几乎是鼻尖碰鼻尖的状态，小姑娘明亮的大眼睛里扑闪着光，看着公羊敛的目光更是超认真。
“为什么嘛？你要是不告诉水落，那水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卖掉了。”
天真娇憨的小丫头，语气透着一点点失落。
“这个……”公羊敛第一次语塞了。
其实这个问题，公羊敛并不是不明白。
往好了想，那个母亲是想让小丫头至少有口饭吃，想把她卖到青楼，结果却错送到了人贩子手上。
往坏了想，母亲只是为了少一个人分口粮才想把小女儿处理掉，那个问题只是母亲最后的仁慈，让小丫头自己来选择命运，是被杀死吃掉，还是卖了换钱。
但无论是哪个原因，丘水落都已经完全被放弃了，她变成了父母逃荒的本金，被他们榨干了最后的价值，从此变成洛水浮萍，孤身一人。
可明白归明白，这种话，又让公羊敛怎么说得出口呢。
唉。
但让他什么也不说，他也做不到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被卖了的？”
“我看到妈妈数钱了，而且我的好朋友也说过，别人家里有我这样的孩子被卖掉了，所以我肯定是被卖了！”水落的口气斩钉截铁，完全不容怀疑。
哎呀，这种时候怎么显得这么机智的。
公羊敛苦笑，这么聪敏的小姑娘，不好糊弄啊。
“我觉得你妈妈，是想送你去一个有饭吃好地方工作而已。”
“那为什么妈妈自己不去？”
“因为那个地方只要小孩，大人去是没有用的，你看你哥哥姐姐都去不了，对不对？”
水落放开了公羊敛，低头稍微思考了几秒钟。
“那为什么妈妈能拿到钱？明明是水落去工作。”
“因为你妈妈也不愿意和你分开啊，那些钱算是母女分离的精神损失费啦。”
“可水落还什么都没做，什么都没做的人不应该得到钱！”
小丫头三观还挺正。
“因为你对他们来说有这个价值，即使要先付出一些金钱，他们也得先把你招聘到手才安心，因为他们有一些只有你能办到的事要交给你做。”
“嗯……”
水落似乎被说服了，她蹲在一边，抱着小脑袋不再说话了。
总算安抚好了小水落，松了一口气之余，公羊敛也通过几个小细节，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已经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。
比如，他从来没听说过屏玉县附近有哪里干旱。
倒不是怀疑小水落在撒谎。
只是这样的讲述，已经让他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晕了多久，在这期间到底被带到哪里去了？
两个人的交谈一共也没过去多久，地上的孩子们依然毫无动静。
不知道有没有装睡的，可公羊敛也不可能再当着小水落的面弹他们的丁丁了。
公羊敛不说话，不代表丘水落也闲的住。
她好容易才安静了一会，这会儿又手脚并用的爬回到公羊敛的身边。
“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？”
你终于想起来问了！
“公羊敛，公羊母羊的那个公羊，敛是收敛的敛。”
“收，脸？”那是什么东西，小水落听不懂，用自己的小手用力压住两边的脸颊，做了个滑稽的鬼脸:“这样？”
“不是啊……”公羊敛突然有点无力，也许这个字对于四五岁的小丫头而言确实太难了点。
“那是什么啊？”
这时候跟她解释佥（qian一声）加反文等于敛绝对一点用也没有！
算了。
“你叫我小四吧，一二三四的四，我是家里的老四，家里人都这么叫我。”
“好！小四哥哥！”
小丫头乖得很嘞，这么可爱怎么舍得卖掉。
然后小可爱一歪头，问了一个最难回答的问题。
“小四哥哥我们到底是要去干什么活呀？
”
公羊敛自己还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到底是要干什么去呢？
“我们呢，是要去学习。”
“学习？学什么。”
“学很多很难的东西，背特别多的书，除了睡觉，一分钟也不能休息，就连吃饭的时候也要不停地背书，背完了就要考试，考完试也不算完，还要接着为下一场考试学习。”
“好可怕呀……”
小丫头想了想那个画面，被脑内的画面吓得惊恐的张大了嘴巴。
“所以我们不是去享福的呀，所以那些人不仅给我们饭吃，还给爸妈钱，才能把我们弄去学习，这个工作真的很辛苦的。”
小丫头完全被吓呆了，愣在原地没有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她愣愣的样子真的很有趣。
“那么，你是比较喜欢回去和爸妈一起挨饿，还是比较喜欢跟我上路去学习？”
“……学习。”
“这不就完了。”公羊敛摸了摸丘水落的头，却沾了一手的泥浆。
但是这样一来，小水落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。
交谈过后，小丫头又安静了一阵子。
但她还是耐不住寂寞，没几分钟就又过来搭话。
“小四哥哥，我饿。”
确实很饿，公羊敛也很饿。
刚醒过来就开始饿，就凭这种饥饿感，公羊敛确信自己至少已经晕了有一天了。
但是这个问题他也解决不了啊！
“确实，我也饿了。”
“不是说学习就有饭吃吗？我想开始学习了。”
“可还没到开始学习的地方呢，现在我们得稍微忍一忍。”
“小四哥哥，你说是不是学的越多的人就可以吃的越多呀？”
“这个是因人而异的，每个人的饭量都不同，要是那么做的话对胖子太不公平了。”公羊敛感觉自己一辈子的瞎话都在今天编完了。
“小四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？”
“那当然了，我聪明啊。”
小丫头凑到公羊敛身边，慢慢的倒在他身上。
“那要是我学的不好，没有饭吃，小四哥哥会照顾我吗？”
“那当然了，你都叫我哥哥了嘛！”
话一出口，公羊敛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。不知怎的，小水落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困倦，说话的音量也是越来越小了。
诶？
“喂！”公羊敛伸手晃了晃小水落的肩膀，但她一动不动，好像又睡着了。
她的皮肤很凉，脸色也很苍白，体重也非常的轻，明明是同样的年纪，公羊敛却能轻易地把她抱起来。
这次她真的是饿的倒下了，但是至少她还在呼吸……
自己明明在被抓之前好好的大吃了一顿，现在都饿的浑身乏力，更别提一直都吃不饱饭，严重营养不良的小水落了。
再不给她吃饭，她可是真的会死的！
公羊敛把小姑娘靠在墙边，拼命去砸房间的门。
他在房间里大声尖叫，疯狂制造噪音，期待有人会搭理自己一下。
确实有人过来搭理他了，一个彪形大汉粗暴的拽开了小房间的门，狠狠地一拳怼在公羊敛的肚子上。
只是这一下子公羊敛就感觉，自己可能再也动不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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